你和你的身体熟吗？
我们到底为什么会被艺术吸引？
不仅仅是因为它展现的人类巨大才华，更因为它与你我有关。艺术从生活中生长出来，并让我们看到生活的另一种可能。
也许此刻，你和我一样，没有大喜大悲，只是有一点点提不起劲，一点点没有目标，那么，是时候探寻身体与情绪的关系了。4 月 15 日是世界艺术日，我想分享我尝试以艺术来感知自我，并从中得到疗愈的故事。希望艺术也能让你的今天有些许不同。
UNWIRED / 2022深圳湾艺穗节
艺术疗愈的方式众多，其中，身体艺术具有显著的优越性。回想一下，我们在尴尬时面红耳赤，愤怒时全身颤抖，紧张时心跳加速，恐惧时倒退三步。人有情绪，身体是第一个知道的。身体，是情绪的明镜。这面明镜无比诚实，表达出我们的潜意识。那些我们选择以理智压抑、遗忘的情绪，身体都会帮我们记得。
资深舞动治疗师王宇赤曾在她的著作《身体的痛，是心灵的伤》中呈现数个关于身体映射心理的经典案例——“头痛，是别人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在头脑里打架，” “磨牙，象征着没有表达出来的攻击性。白天对人很愤怒不能表达，晚上就会磨牙，把具有攻击性的牙齿磨钝，” “平地摔跤是内心很多冲突和矛盾牵绊着身体，身体无法做出选择。”身体承托着所有的情绪，因此，我们可以通过观察身体表现，关照平时被忽视和被压抑的情绪。
瑜伽思想对身体与精神关系的解读也与此不谋而合。Subir Ghosh 有 30 年瑜伽修习经验，他在 Swami Vivekanand Subharti 大学取得了瑜伽科学专业的硕士学位。Ghosh 向我解释道，“瑜伽”一词在梵文中意为对心智的控制，有关控制心智的艺术就是瑜伽。在瑜伽的思想体系中，绝大多数身体上的疾病可以追溯到精神所受的折磨，精神压力会反映于人的五脏六腑之上。
Subir（中间）带领瑜伽爱好者做冥想 / Subir Ghosh
“你连自己的情绪都掌控不了，还能掌控什么？”成年人的世界充斥着类似的质问。然而，控制情绪不等于压抑情绪。只有恰当地表达情绪，人才不至于积郁成疾。身体既是情绪的寄居场所，也是它们的展演舞台。学习处理情绪，首先要学习如何接通身体的电源，以身体驱动情绪的流动。
《纽约客》发表过一篇名为 Dancing a Story of Love and Grief 的报道：2020 年春，疫情肆虐，著名芭蕾舞者 Paul Lightfoot 的父亲因新冠入院。按照规定，Lightfoot 不得不离开父亲所在的病房，在医院内守候。五天后，Lightfoot 的父亲离世。弥留之际，他在空气中摸索，想要握住儿子的手。他们没有来得及告别。
三天后，悲痛的 Lightfoot 决定和电影制作人 William Armstrong、芭蕾舞者 Sebastian Haynes 制作一支名为 Unspoken 的舞蹈短片，献给他的父亲。
Unspoken 舞者 Sebastian Haynes / Wonderland Magazine
William Armstrong 与 Unspoken 拍摄团队 / Wonderland Magazine
Paul Lightfoot / Wonderland Magazine
Lightfoot 通过视频电话指导 Haynes 的动作，“感觉像是用身体说抱歉，”“就像是那一口他没有完成的长长的吸气，” “脚要离开地面，就像这是你最后一次触碰真实的地面，你将前往另一个世界，” “我希望你在最后一个音符响起时闭上眼睛。”……不言而喻的追思、遗憾、祝愿，从舞者的足尖和指缝汩汩流出。短片最后，Lightfoot 眼泛泪光地笑了，“我想他会喜欢的。”
这一刻，肢体语言不单以美感为标准，身体化作了另一种细腻而抽象的语言，舞蹈寄寓了生命的无常和包容，往者被祝福，生者被治愈。
Unspoken / The New Yorker
将身体作为镜子和语言的前提，是对身体有灵敏的觉察。吊诡之处在于，尽管现代人确实更关注身体了，但我们反复打量镜子中的身体的目光往往是审视的，而非觉察的。因此，我们感知到的常常是身体的碎片。
本月 11 日，中央美术学院的艺术治疗公开课上，设计学院的李玉峰教授分享了对当代人生活碎片化的观察。他曾听一位瑜伽大师说，一个人每天会产生 7 万个念头。在此基础上，李玉峰教授调查发现，每个人平均每三到四分钟就会看一眼手机。非连续的生活，对应的是碎片化的身体。
铃木忠志是日本国宝级戏剧大师、SCOT（利贺铃木剧团）掌门人，他通过舞台艺术分析了身体感知力降低的原因。在他看来，人类文明发展有两种动因：一种是动物性能（animal energy），它与人类身体蕴藏的能力有关，它是生命的，原始的。另一种是非动物性能（non-animal energy），例如电能、石油、核能等，它是现代科技的产物。铃木忠志认为，人类文明的产生源于动物性能的发展，归功于人类眼睛、耳朵、鼻子、舌头和皮肤日益增强的感知能力。然而，世俗追崇的文明，却与铃木忠志的观念相反。大多数人欢欣鼓舞地迎接着非动物性能接管的生活。
铃木志忠的《特洛伊女人》 / 国家大剧院
铃木忠志选择用能剧对抗这种退化。能剧结合了舞蹈、戏剧、音乐和诗歌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，舞台上几乎不依赖现代技术，完全用身体实现表演的力量。在铃木忠志的剧团里，演员们不单训练能剧中的动作，还要练习人体最基本的行为方式。例如，他首先强调的是脚的训练，不仅因为能剧是行走的艺术，更因为脚是人顶天立地的根基。在训练中，他通过走步等基础的下肢动作，让演员感知地面的触感、地面之于身体的反作用力，让演员结结实实地感受身体的状态，并对此进行调整，这便是感知身体的第一步。
铃木方法演员训练营 / 澎湃新闻
有了感知，才能觉察问题，才会寻求方式帮助自己。读到这里，我想邀请你放下手机，试着觉察自己的身体，倾听它，用信任和创造性放开它，给它自由，让它表达。相信这是一场充满可能性和温度的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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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稿：杜雅仪
编辑：邢之慧
设计：吴志豪 刘冉
审校：戴玉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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